光陰哪！請你慢慢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發現越來越多朋友不戴錶、不看鐘……「看手機更方便啊！」他們如是說，讓我頓有恍然大悟感──也對。數位時代生活模式，手機須臾不離身；加上電腦以及身邊各種電子式電器上也都有時刻，欲知時間為何，隨手順眼一瞄就好，哪裡還需要看錶看鐘。

雖然聽之有理，但說也奇怪，是個性上作風上的素來老派嗎？這麼多年來，我卻始終對此趨勢視若無睹渾然不覺，想知道當下幾點幾分，直覺還是抬手看錶、轉眼看鐘。

遂而家中各角落總是一定要有鐘。小坪數居家，為顯清爽寬敞，有限牆面需得盡量騰空留白，因此長年習慣依賴桌鐘，且通常是個頭嬌小不占空間的小鐘。

而古板守舊如我，總嫌早已風行數十年、一目瞭然的電子鐘冰冷無味，從不願列入考慮；一定只肯要的是，有鐘面有鐘點、時針分針秒針一應俱全的傳統時鐘。

尤其必不可少是秒針。凝視那細細修長針影一圈圈悠緩緩滑行，彷彿窺見時光點滴流逝的腳步與軌跡，是意趣，也是警醒。

時分標示，則喜歡清晰數字遠勝大小粗細線狀或點圈刻度，更多些明明白白交代、不故弄玄虛含糊的爽朗感。

造型，則略有些拉鋸：曾經依隨素來審美傾向，堅持簡淨雅潔就好，遂而早年慣用的幾隻時鐘，形狀長相都一任直正四方，素樸無華。

但漸漸卻覺這般單純寡欲模樣，似乎並非心內真正想望；反是年少時不知哪兒隨手買來的一隻復古形式、上端兩側戴有鐘鈴的銀色金屬鬧鐘，床邊陪伴多年，竟越覺合心順眼。

當然從來不曾真把它當鬧鐘用。試過一兩次，大鳴大放震天嘎響，轟得素來最怕吵的我，一早起便頭痛欲裂倉皇失措。遂就讓它保持靜默，純粹安於桌鐘角色足矣；卻反而細水長流，越看越用越有味道，日後添購，漸漸也都以此類鐘款為目標。

此中因由，我想一如大部分的古典經典設計，漫長歲月一路淘洗淬煉至今，原就比新物件新作品來得耐看雋永。

最重要是，居家裡的桌鐘，顯示的是生活裡日常裡的時間──應是出乎深藏心底的欲求吧！緊湊奔忙步調裡，總盼著能再慢些、緩些，分秒時刻，都能更多些閒情，徐徐活出、過出、品啜出餘韻滋味。

所以，不想依靠手機電腦，不要直截乾脆的電子鐘；寧願時針分針秒針慢騰騰一圈踅過一圈，寧願復古桌鐘的彷彿連結舊日昔往……

光陰哪！即使心知肚明註定如梭似箭、難追難留，至少視覺上氛圍上，願能藉此多得幾許餘裕與悠慢，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