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裡,前批收成才剛採畢,此刻枝上猶存的玉荷包仍透著新綠;然原本教師出身,種起荔枝來像作學問一樣認真執著、理論與實務兼具的農場主人蔡門興,仍舊興致勃勃地領著我們來到園裡,一一數說這十數年來,島南農民們與玉荷包真情相搏的點滴故事。 高樹,輕微逆境裡圓滿開花結果 他說,其中關鍵在於疏剪花穗。玉荷包花穗長且分支多,難以授粉、賀爾蒙不足,遂而著果不易;因此,長年研究下發現,若在一二月開花時節大量裁減花穗數量,使養分得以重點集中在少數花穗上,便能大大提高著果率。 說得容易,一支一支、一樹一樹疏剪,「一棵樹一整天剪也剪不完,很辛苦哪!」後來,經驗多了,許多果農們改以手疏,一隻手握著花枝、另隻手枝上一個推滑抽拔,花穗紛紛而落,「快很多!」蔡門興笑說。 「疏剪花穗,用意之一除了使養分集中之外,在我的看法,其實和許多其他台灣水果的種植概念相似,也在於創造『輕微逆境』,」一點點破壞,使荔樹警覺,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自然奮勇結果。 「所以,很有趣的是」,蔡門興說,有種情況是,從這裡更往南到恆春、楓港一帶,冬季劇烈落山風吹襲,風傷荔樹,那兒的玉荷包,「有些竟然不需疏花,收成也好。」 說到此,蔡門興提及,荔枝的種植確實極仗天時地利,結果期固然需得溫暖多濕,開花期卻要乾燥冷涼,低溫不夠,就無法開花。 因此,他也承認,高樹此區,由於位置更南、氣候更熱,加之地勢平坦、且多砂質土壤,確實不若坡地種植為主的高雄大樹鄉來得優越,相對下在開花期就比較吃虧。 那怎辦?大津農場玉荷包不是從台灣一路賣到日本,口碑評價均佳嗎? 「先天不足,後天要更用功啊!除了修剪、施肥、排水上都要注意外,你看,」蔡門興帶我們來到樹邊,指點我們端詳樹幹,但見樹身上一圈圈深鏤刻痕……「這是環刻技術,和前面說的『輕微逆境』概念相似,於開花期到來前一棵棵視情況進行,刺激果樹努力開花,花開了,後面就好辦了。」 ——無怪乎來前便聽人說,種玉荷包像拉拔孩子,備極呵護,點滴都是辛勤血汗。 大樹,天時地利人和之荔枝寶地 告別高樹,我們立即驅車轉往大樹,期望親身親眼領略,蔡門興口中所謂風土條件更佳的大樹鄉的荔園風貌。 在大樹鄉農會的引見下,我們來到了果樹產銷班第二十四班班長黃慶順的荔枝園。 果然,與大津農場的果園景象截然兩異。跟著黃慶順的腳步,我們沿著坡間小徑與山稜,一口氣爬上坡頂。舉目四望,熾熱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的晴日下,起伏山陵、疊翠坡地間,一樹樹一叢叢,盡是蓊鬱深綠、結實纍纍綠中透紅的的荔枝樹。 黃慶順說,大樹的荔枝園主要集中在鄉北山坡上,土質則是肥沃的紅土黃土夾帶少許砂質,確實是玉荷包的絕佳種植地;特別山坡地的好處除了冬季氣溫與濕度均低、有利開花外,排水也好;而到了結果期,特別是東南方位向陽面,一整日豔陽遍照,玉荷包成熟快、甜度高,品質自是不凡。 不過,坐擁上好地利,黃慶順還是一點不敢懈怠;十數年經驗積累,不但果園與施肥管理都有獨門訣竅,問起他的私房疏花技巧,班長隨手拉起沈甸甸滿結荔枝,咧出自豪的笑:「一般疏花,為求好看與採收方便,多半留下枝末尾端的花穗,我則剛好相反,除去末端、留下較上部的花穗,養分供給快速,結果率高、荔枝也好吃!」 一旁農會推廣股股長也說,確實年年一到收成期,黃班長的荔枝林相硬是和別人不同,從內到外從上到下,一整樹滿滿的荔枝! 又香又甜哪!玉荷包荔枝 回到台北,沒過多久,從南方聽得消息,說今年玉荷包,果不其然又是大大豐收的一年。 這當口,大樹梢來包裹,才一開蓋,香氣撲鼻而來,是一整箱漂亮得不得了的紅綠荔枝!垂涎三尺之際,等不得拆箱清洗盛盤,我忙忙地直接枝上拔了,剝了就吃。 一咬入口,便汁液迸射,又脆又滑又Q,鮮爽多香、沁甜裡款款流露著細緻的微酸,餘韻芬芳悠長,舌齒間久久不散……;好個玉荷包!果然不負年來苦熬等待,我的今夏大快朵頤荔枝季,就此,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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