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美食極致體驗（上）

2005-02-16 訂閱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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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還期待什麼？你還想看到什麼？領略到什麼呢？」

2005年1月，已經有點兒記不清是第幾次前往巴黎了；然而，一如既往，我仍舊密密麻麻地，在短短四天旅程裡，每一天，都安排了大餐：

第一天晚上，是法國Roanne地區三星餐廳「Troisgros」於巴黎的全新力作「La Table du Lancaster」餐廳。

第二天中午，是剛拿下Gastronomade美食展的年度廚師大獎，被視為是2005年新版米其林三星大熱門的Yannick Alleno主廚的「Le Meurice」餐廳。

第三天晚上，是剛剛率領主要班底整個兒脫離三星名廚Alain Ducasse旗下自立門戶，因而成為此刻巴黎食壇話題旋風的，Jean-Francois Piege主廚的「Les Ambassadeurs」餐廳。

第四天晚上，是曾在老牌三星餐廳「Taillevent」創下絕佳口碑，轉換新東家四年後終於重登三星寶座的，Philippe Legendre 主廚的「Le Cinq」餐廳。

「你這樣……不累嗎？」同行的同事，見我在一整日奔波之後，竟還能忍著時差耐著性子來上一頓長達四小時的正式大餐，都不免有點兒驚異。

是啊不累嗎，我也如此自問著。

自1999年起，專注從事美食寫作以來，每次前往巴黎，無論白日行程如何，一無例外地，幾乎每天晚餐甚至午餐，都在知名餐廳裡頭度過。

也許是赫赫有名已位列經典之林的米其林三星，也許是聲望日隆、備受各方看好的一、二星級閃亮新秀；每一回，於我而言，都絕絕對對不僅僅是口腹之慾的縱情享樂；從坐定位置、打開菜單那一刻起，從閱讀菜單、酒單，點菜、點酒，拍照（如果可以的話），以至觀賞、嗅聞、品嚐、分析、歸納、比較、做筆記……，每一分秒每一細節，眼耳鼻舌身意，都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著，用力用心用所有感官不停感受、領略、體會、記憶，思考。

宛如聖徒們在虔誠信仰的廟宇聖堂裡匍匐朝拜一樣，只不過在這裡，我追求的尋覓的，不是形上的性靈的超越，而是，人類之於美食藝術的極致可能。

遂而，曾經在「Ledoyen」餐廳裡，驚喜領略了，完美食材與高明廚藝無比神奇曼妙的交會；曾經在日籍法國料理主廚平松宏之的「Hiramastu」一星餐廳裡，深深嘆服於東方靈魂與西方血肉的交融，竟是如此讓人感動心折；也曾在「Les Magnolias」餐廳裡，為那一道道著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新異詭奇組合驚得味蕾與心上俱皆五味雜陳天人交戰不知所措……

然而，一次一次下來，雖說驚豔震懾無數，卻也不免悄悄地，開始覺得有那麼點兒，疲倦了。

尤其是，在「Pierre Gagniare」與由Bernard Pacaud所主廚的「L'Ambroisie」兩家三星餐廳裡的兩場獨特經歷：一者是如乘坐雲霄飛車般高潮迭起的美味冒險，一者在簡約與傳統面貌下、卻涵藏著讓人真正心悅誠服的不凡見解與匠心；如是這般從「見山不是山」終究「見山又是山」的歷程之後，令得我，好長一段時間下來，再頂級再知名的大師之作，都竟難能撩動我心。

尤其是，「那不過是一種脫離真實常民飲食生活，完全高不可攀的小眾菁英品味罷了！」——當不止一次公開場合裡聽到這樣的嗤之以鼻，當交揉著成長記憶親情友情愛情的情感式美食寫作漸成此刻書市主流的這當口，我也免不了開始對這一向以來的執著與看見漸生懷疑……

「所以，你還期待什麼？你還想看到什麼、體驗到什麼呢？」行前，依舊密密排下每一日的晚∕午餐之約的同時，我不禁開始微微地有些兒猶豫起來。

然而猶豫歸猶豫，我卻並不真想驟然停下這，已然持續數年從未中輟的，我與巴黎的美食之約；遂而，沒有太多遲疑，我仍是踏上了，我的巴黎美食朝聖之路。

然而，才只是第一晚，我已然知道，此行定然不虛。

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得到，此際，法國料理似乎重又進入了，另一新的里程。

還記得上趟前來，籠罩於正當席捲全球的東方熱下的法國料理，雖一樣精工精緻細膩講究，卻不免在這潮流浪頭沖激下而多多少少顯露一絲絲進退失據的慌亂。但此刻，經過一兩年來的沈澱咀嚼，新的面向新的專注，似乎正在浮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