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接著一瓶，我聽著製酒人們無比自豪地，細數著這裡所曾經發生的，時間故事：

1953年，英國伊麗莎白二世女皇加冕，他們推出了陳年21年，也就是說，每一滴酒汁都是自1930年代便蒸餾完成、歷經二次世界大戰卻仍舊完好的威士忌基酒所調和而成的Royal Salute，以為祝賀。

1993年，慶祝日本皇室婚禮，推出的是，陳年25年的Royal Salute。

2003年，女皇登基五十年，橫跨半個世紀，Royal Salute 50年同時問世。

2004年，從陳年22～40年之間、極少見跨年份的威士忌基酒裡精選出100桶珍藏，調和成充滿蜂蜜、花、焦糖、熱帶水果、桃子、牛奶糖等多重香氣、口感又辛辣又甜美的「Royal Salute 100 cask Selection」，即將在台獨家優先上市。

而仍在酒窖裡靜靜等待的還有，1962年份，「也許，等到查爾斯王子登基時再裝瓶……」

1982年，時逢威廉王子的誕生年，遂而刻意預先珍存了該年部分最上等威士忌起來，還特意尋找了非常罕見的蘇格蘭本地產橡木製成酒桶，準備在陳年的最後階段使用……

——早習慣著了完成一篇文字、完成一本刊物或書的編撰後不多久，便能夠看到作品印行面世的我，對於這製酒工作裡，每一分氣力每一點滴心血付出，都只為了、都只能遠遠遙望著十數以至數十年之後的方能真正完成；著實咋舌驚嘆無法言語。
 

時間的滋味

停留Speyside的短短數天裡，自然而然地，威士忌，成為日常裡最主要的酒飲。

而也確確實實地，每經歷一次品飲，對於威士忌，似乎便又多了一重，新的領會與認識。



比方不同地區的不同風味： Lowland 區清淡而溫和；Highland 區花香果香與辛辣感均衡；長年海風吹襲、全島幾為泥炭給悉數覆蓋了的Islay Island區散發著強烈的煙燻的海潮的既辛辣又辛涼的強烈脾性；而我們所造訪的，據說地勢較平緩、氣候相對溫和、地景地貌也更蔥蘢秀美的Speyside區，則因而擁有了更優雅也更細緻複雜的質地。

比方不同形狀的蒸餾器所蒸餾而出的不同酒質風格：例如形狀高挑修長的The Glenlivet酒廠蒸餾器，蒸餾出的威士忌風味顯得輕盈細緻；形狀略微矮胖Strathisla酒廠的蒸餾器，蒸餾出的威士忌風味便要來得更飽滿強烈。

比方使用不同材質的木桶，酒香酒體也往往截然殊異。例如使用曾經陳放過雪利酒的酒桶陳年的威士忌顯得豐潤甜潤，使用波本酒桶的則往往更多一些複雜性；而最後一年再額外多放入法國新橡木桶陳放過的The Glenlivet 12年，便要比原有的更堅實更辛辣……

然而，除此之外，最是令我傾心的，卻還是不同時間所造就的不同滋味：

The Glenlivet 12年單一麥芽威士忌流露的是，桃子、香草、焦糖、鳳梨的香氣與溫和柔潤的口感。The Glenlivet 18年，豐富的香氣變得暖柔，卻更多了幾分優雅清澈意境。

Strathisla 12年，在果香、花香、草香裡尚有著十足強勁襲人的個性；18年，則轉為甜美的焦糖、杏仁香，與深沈而結實而悠長的餘韻。

Longmorn 15年洋溢著圓潤的飽滿的甜香；然據說並不上市、只供做Chivas Regal 18年基酒之用的Longmorn 18年，一飲入口，初始的花香、果香、甜水蜜桃香之後，中段，是一種既清雅又堅實的深邃感，最後，方以威士忌特有的辛辣氣息做收；叫人由衷驚豔不已。

「有些東西可以靠歲月獲得，有些東西卻會隨歲月而消失。有隨蒸發而增加的東西，也有隨著減少的東西。只不過是個性不同而已。」

「無論如何都是漫長的歲月，不過確實有等待的價值。」

——這是村上春樹在《如果我們的語言是威士忌》書裡所記下的，兩段有關威士忌陳年的話語。



讓錯過多年、卻終究在此刻有幸窺見了瞭然了威士忌魅力的我，於是越來越期待著，在未來的悠悠歲月裡，一年一年靜心領受靜心玩味，關於時間、關於威士忌的奧義。
 

關於威士忌的二三事……

單一麥芽威士忌與調和威士忌

為了讓我們徹底體會調和威士忌的調配哲學， Chivas Regal特意安排了一次極有趣的試飲：找來了構成Chivas Regal 18年的幾個主要基酒，包括來自Islay Island區、以及Speyside區的Longmorn與Strathisla的18年單一麥芽威士忌，還有以大麥以外的其他穀物蒸餾而成的穀物威士忌，讓我們一一嘗試後，再品飲Chivas Regal 18年調和威士忌。因而清晰知曉了Chivas Regal 18年裡所涵藏的熱帶水果、巧克力、煙燻、堅果、牛奶糖等極其豐富的香氣之所由來。

也從而領悟到，調和威士忌與單一麥芽威士忌的兩向魅力。

——就像經過調配混合的伯爵茶、水果茶、早餐茶，與印度大吉嶺各茶園的春摘夏摘單品茶二者間的分別一樣；前者，經過專業的調和調配後，於是成為豐富的愉悅的任何時刻任何人都可自在享用的美味；後者，則領略品味的是，獨特的、單一地域或製造或時間的，細微風貌。

威士忌的喝法

酒廠裡的試飲時間，第一次體驗了專業的品評威士忌方法：

一長列數個盛裝了適量威士忌的小巧高腳杯一字排開，杯口一律覆蓋一片中間略微凹陷的玻璃蓋片。品飲前，小心對入約1/3～1/2的水（意在沖淡酒精度以使香氣更容易分辨）；以指尖將玻璃片緊覆住杯口，略微旋轉晃動，讓香氣充分醞釀且發散後；單手執杯，以食指和中指移開玻璃片；將鼻間湊近杯口，仔細嗅聞、分析其中氣味層次；再啜飲入口，讓酒汁滑過味蕾，細細感受口感結構；便完成一次評飲。

至於一般的品飲呢，出於好奇，我特別詢問了各地區人的飲用習慣。據說，歐洲本地與日本傾向於純飲或加水，美國喜歡加冰塊或蘇打水，台灣呢，則純飲、加水、加冰兼而有之；最勁爆的據說是中國了，新近流行的是——加冰綠茶飲用……

 

→ 蘇格蘭Speyside酒鄉之旅（上）